原标题:德国也出现“996”?这可能是发达国家一个新趋势 | 新京智库
全球经济结构的变化,已经把欧美的中产阶层拉下马,重新回到竞争的角斗场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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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 新京智库特约撰稿 连清川
曾几何时,网上传出德国公司催员工下班,年休150天,令人羡慕。
然而,近日,一篇德国也出现“996”的文章,让不少人感到颇为意外。
移动互联网改变了全球工作图景
4月初,网上流传一篇文章,名为《“996”的幽灵,已经游荡回德国》。其主要的论述,是称在德国的一些互联网公司,乃至汽车制造公司中,已经重新有了“996”的现象,并且德国可谓严苛的劳动法根本无能为力。
仔细阅读这篇文章会发现,其实其中的例子甚为苍白,并且有许多的案例提到,不过是德国人把工作压力转嫁给了外籍工作人员而已。
但是这并不能否认德国和整个欧洲工作状态转变的事实。
虽然整个欧洲并不存在普遍的“996”或者“007”状况,但是 互联网与全球化的状况正在改变整个发达国家的工作图景。
事情就是从移动互联网开始发生变化的。
即便在传统互联网时代,严格的劳动法与稳定的工作空间是世界范围内工作的基本形态。因为几乎所有的公司都是实体存在,这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工作空间,使员工的管理与记录都有案可查,而中国跨国公司职员苦不堪言的邮件记录,却成为了保护职员权利的重要工具。
但是移动互联网与即时通讯软件的出现,一方面使人们不再被固定办公束缚,另一方面,却也使工作时间的界限被不断模糊。原本下班之后完全属于个人的时间,如今却可以被无处不在的移动互联网随时召唤。
旧有的劳动法规根本跟不上时代的变化。
2020年的疫情迫使许多公司采用了在家办公的方式。原本几乎难以想象的全员在家办公现象突然间因为疫情得到了加速,而变得普遍。
这种看起来更加人性化的办公形态,却加速模糊了旧有劳动法的管辖廓阈。网络会议、远程办公与网络人力资源管理,使过时的、基于固定办公的劳动监察几乎难以实现。
而更加重要的,是旧职业机构的崩塌和瓦解。在传统时代里,人们习惯于依附一个商业机构,而商业机构基于较小的移动性和活动范围,习惯于采用固定的地点、人员和层级制的管理方式。
▲ 图片来源:pixabay网
移动互联网彻底打破了这一固定模式。原本习惯依附和寻找归属感的职员,现在可以更加自由和随心地选择自己与一个公司的合作模式,也可以选择自我雇佣,或者在互联网上打零工,采用较为自由的项目制。
自由职业或项目雇佣者的谈判能力下降
职业的解放的确在很大程度上给了更多人自由的选择空间。然而无论采用怎样的职业工作模式,都必然意味着更大的控制权从个体手中向雇佣者手中的转移与让渡。
多数情况下,从劳动保护的角度上看,自由雇佣的方式对于员工都相对不友好,而劳动监督的难度加大,使自由职业或者项目雇佣者的谈判能力下降。
移动互联网与全球化的工业协作系统,已经使旧的工作形态大规模地发生了异变,疫情所催生的在家办公加剧了这一状况的普遍性。
这些年来,互联网公司或者创新型公司在许多国家出现了“996”常态化。“996”对于互联网一代而言,可能会变成世界级的工作常态。
欧美“996”趋势越来越明显
以上所说,看起来像是一件好事,不是吗?选择更多,自由更多,并且尽管劳动监察难以实现,但更多的人获得了自由。
可惜并不是。
在好莱坞、欧洲电影中,人们经常可以看到的一个场面是一个人身兼几份工作,日以继夜地工作,“996”也不足于形容他们的工作强度。
这不是好莱坞式的夸张,而是真实的。
互联网时代的工作自由实际上被两个“污染输出”所替代:
▲ 印度,图片来源:unsplash网
其一,外包工作让发达国家的工作时长输出给了发展中国家。也就是说,要保障欧洲和美国没有“996”,印度、越南、墨西哥和中美洲等国家和地区就会普遍“996”。
其二,互联网产业的兴盛,导致欧美传统工业的衰弱,于是传统工作能够提供的保障越来越少,底层劳工为了保障收入,就得不断增加兼职的数量,并且延长工作时间。
这也不是什么刚刚发生的事,而是随着产业形态的变化,欧美的工作机制也早就变化了。
工会在美国,在欧洲,早就已经衰落了。
在欧美,“996”,乃至更长工作时长的趋势越来越明显。当然,这对普通劳动者来说,也不是什么好事。
欧美社会面临更广泛的竞争
全球化不仅仅使这些不发达国家的劳工关系发生巨变,也使欧美的劳工关系开始发生了质的变化。
在二战之后,除了英美之外,基本上所有的发达国家出现了福利主义的加强、政府对资本更多干预和公共事业的普遍投入。这其中非常重要的,当然就是劳动者保护。
但是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全球化和互联网运动,使得这种保护在欧美国家都发生了大规模的衰退。欧美国家不愿意在全球化所出现的全球性竞争中落后,因此各个国家都大规模地放宽政策限制,以加强公司的自由度,从而使其在全球产业竞争中取得优势。
全球化的崛起以及衰落,都在改变整个欧美的经济结构。旧有的经济结构里,欧美站在制造业的顶端,而全球其他国家,要么是市场,要么是原材料,全球的利润源源不断向欧美输送,其中产阶层稳定而富庶;但今日情形已经完全转变,依靠低端制造起家的发展中国家,包括印度、中美和拉美,都在不断向欧美发动冲击。
同时,欧洲国家“过度福利”的福利政策,在相当长的时期内缓解了贫富矛盾,但同时弱化了提高工作效率和经济发展的动力。
如今,欧美社会面临更加广泛的竞争,这同时意味着压力。从这个角度上说,全球经济结构的变化,已经把欧美的中产阶层拉下马,重新回到竞争的角斗场里。
这是一个结构化的问题,是全球利益分配,新旧产业更替和职业形态大变革的一个副产品。
编辑:柯锐 实习生:余丹 校对:危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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