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标题：泉州散步，好野、好劲、好文艺！
Travel / 旅行
泉州的老城适合笃悠悠地“闲逛”，你或许会感到一阵“穿越”：这里的一切建筑都不得高于伫立了千年的开元寺双塔，城内保留着古老的街坊形制，只见一座座红砖屋厝错落排列，绵延不绝。
泉州人的根系深踞于土地，数代流传下来的语言和风俗如今依然适用，他们说闽南语、演木偶戏、喝功夫茶……而这座恪守传统的古城，正是联合国唯一认定的海上丝绸之路起始点，早在800年前就因海事贸易兴盛，习惯以开放的心态容纳漂洋过海来的“新鲜”。
来到泉州，我们拜访了1915艺术空间及其主理人吴达新，他在此土生土长，先后求学、生活于东洋与西洋，但最终还是决定回到“又野又劲”的故乡，接手了古老的宅院，在南国火辣辣的阳光和咸滋滋的海风中创造着属于这土地的“野韧文艺”。
一座番仔楼的荣光重现
百年前，闽南人漂洋过海、闯荡谋生的故事依然飘荡在集体记忆中，那时人们把“下南洋”称作“过番邦”；华侨荣归故里时建起中西合璧的新式洋房，这便是所谓的“番仔楼”。这座落成于1915年的宅院是其中典型：它既有西班牙式拱顶，又画着梅兰竹菊装饰。贝壳夯土院墙围合着红砖楼，树影掩映，别有一番前世今生的风情。
站在1915艺术空间的楼顶拍到的开元寺东西双塔。其中东塔名镇国塔，始建于唐代；西塔名仁寿塔，始建于五代。双塔均为仿楼阁式木塔结构，八角五级，是我国古代石塔中的珍品。
回到百余年前，菲律宾华侨宋文圃衣锦还乡了。在这俗语有言“穷富一间屋”的土地上，宋家人决心用最豪华、最前卫的建筑来为祖宅增光：请来西方设计师画图，运来西洋的钢筋、水泥，定制南洋的琉璃栏杆，再结合本地的红砖与砂石……宅院的前半部分是两落三开间燕尾脊官式大厝，后半部分则带有西班牙式的拱顶与回廊，“土”“洋”相宜。
在1915艺术空间楼顶上俯拍到的红砖老厝院落。
这宅子在当年绝对是令人眼前一亮的，可宋家人建好它并未居住就回菲律宾了。接下来，除却长久的寂寞，洋房还被用作过养马场、塑胶拖鞋厂和垃圾堆放场，凋敝得不像样子。直到2017年，泉州市政府将宅院修旧如旧地复原，并命名为“1915艺术空间”，交由泉州土生土长的艺术家吴达新负责运营。
福地、福宅、福人居
说起来，吴达新与这房子颇有些渊源，当年宋家的女主人是他的太姨婆，后来还把他舅舅也带去了菲律宾。舅舅每年寄回家的外汇券是他童年记忆里一家人巨大的快乐源泉。吴达新早年在日本与美国求学、生活，目前是职业艺术家，东西方之间的交错对视正是始终贯穿于他的艺术创作的线索。
吴达新，1969年出生于泉州，1992年毕业于华侨大学外语系，同年留学日本，就读于日本国立琦玉大学，师从山口静一教授，专修东洋美术史。2001年移居美国，在纽约市立大学学习影像技术，2007年毕业，现为职业艺术家。
待在泉州的每一天，吴达新都会在洋楼的二层回廊上泡茶。遥望着自小看到大的东塔，灵感自然浮现。儿时家里没有空调，小孩都跑到开元寺的大殿里贪凉：“面向上躺着，把大殿顶上每一个细节都看得刻在脑子里。”
如今坐在1915的回廊里，视觉记忆与历史记忆重合，化为他北京个展“陆地和声”中的作品《七重塔》：用500多个不锈钢齿轮彼此咬合、缓缓转动，构建出一尊“七重塔刹”的动态浮屠，让我们在当下与历史、东方与西方的对望中三省吾身。
1915艺术空间中番仔楼的红砖墙体的肌理细节。
游历四海的生涯中，吴达新曾被不少豪宅改建的美术馆所触动，但落实到在家乡运营这样的场馆，还是还是有所迟疑——他太了解独立支撑美术馆需要的财力。吴母用一句当地俗语给了他勇气：“母亲说‘福宅福人居’，如果我没这福气，来了也镇不住；如果我有这福气，那我就应该照顾它。”
吴达新希望让当下的生活和创作场景在1915艺术空间中会面：他往其中填入展览、文化沙龙、学者对谈，甚至还有一个庭院咖啡馆。在拱顶下玲珑可爱的朱丽叶小阳台上，吴达新组织过好几回南音表演——这儿正是当年宋家主人安排的戏台，“刚刚好坐得下4位演员！”
展陈在1915空间一层过廊处的吴达新装置作品《麒麟》。
有别于常规的大型美术馆，在1915艺术空间，作品好像都陈设在自己家里。譬如，吴达新在一层过廊中安放了装置作品《麒麟》，麒麟自古就是中国的瑞兽，在疫情搅扰的庚子年，他特意创作了这只穿着彩色“盔甲”的当代麒麟，辟邪祈福；而艺术空间中的另一件不锈钢雕塑《巨浪》也跟吴达新家族乃至整片闽南地域的流散历史休戚相关，海浪符号映射出所有游子的漂泊心情。
“泉州人比谁都能拼，
那是对美好生活的拼劲”
和姐夫蔡国强一样，吴达新也被泉州的土壤浸润着。“我们从小生活在这里，这是一座特别有感应的城市。”或许艺术跟信仰很像，都是对一种不可见之物的笃信，同时在这份笃信中获得安慰和力量。”
展陈在1915艺术空间的吴达新的不锈钢雕塑作品《巨浪》。他希望通过海浪这一符号映射出所有游子的漂泊心情，这也是他送给爷爷的一份礼物。
“这也是一座很‘野’的城市，什么东西扔到这里都能生长。很多东西放到这里也总能顺理成章地融汇发展。”目前，吴达新正在准备大型新作，其中主角正是由海上丝绸之路从巴基斯坦传入泉州的素馨花。带着些许“野蛮”的劲头，这花一经撒种就疯长起来，恰如这片土壤，总有点“野路子”，太文质彬彬在这里难以存活。“泉州人比谁都能拼，那是对生存下去的渴望，也是对美好生活的拼劲。”
在1915艺术空间中展陈的吴达新的装置艺术作品《药佛》。这件作品由3万个熟料小药瓶组成，内外莹彻光洁，仿佛是琉璃体的 “佛”。这件作品的创意源于吴达新对当今社会现状的思考。
聊着聊着，吴达新脸上浮现起那种无来由的开心。“泉州人天生有种浪漫，一种乌托邦式的毫无理由的高兴。这种浪漫可以解决太多事情了！”据他说，如果有一天不再做艺术，“或许我会回纽约去开出租车、去钓鱼……”转念一想，他觉得回来泉州也不错，“还是去清源山里继续写生吧，重要的是你要看到自己，看到初心，其他都是附加题。”泉州于他，正是那个能见众生，也能见自己的地方。
泉州的文艺藏哪里？
跟我们去走走
走在泉州老城，稍稍登高就能瞧见开元寺的东西两座古塔。作为整座城市的精神和景观中心，双塔穿越了千年的风雨，数度台风和万历年间的8级地震都没能让它们倾覆，于是如今，人们见双塔便能兀自安定。
也感谢这两座古塔，老城得以免去拆建——人间烦恼再大大不过天，新起建筑再高不能高过双塔。在这泉州古城，多样性拥抱便利性，野放性酝酿可能性。恰是在“野蛮生长”中，文艺的果实长成了，或许没那么精致，但长得很结实、极具生命力。走进谜语样的巷弄，我们拜访了数位闽南赤子，他们拾起古老的房子和技艺，在这里做开茶馆、雕石头、画木偶、卖古董……冬去春回，何**上夹趾拖，去那海风吹拂的南国古城走走？2021年二月刊，《安邸AD》用7个故事为你引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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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上内容来自《安邸AD》2月刊
摄影 | 雷坛坛
策划、撰文｜陈思蒙
编辑、视觉 | 蔡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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